為了救經濟，各國央行加入印鈔大隊，經濟還沒好轉，全球卻掉入更恐怖的負利率黑洞。市場出現哪三大怪象？投資人、退休族如何自救？
負利率就像宇宙中的黑洞，不斷吸納新成員，壯大能量，而且深不見底。
不同於年初日本、瑞士等國，只有銀行存在央行的爛頭寸負利率政策，一般人民感受不強。現在，狼真的來了！
七月中，德國第一次發行票面利率為零的十年期公債，其債市交易殖利率竟然是負○．○五％，成為歐元區首個十年期公債負利率的國家。不是經濟壞很久的日本，也不是想把熱錢趕出去的瑞士，竟然連歐洲最強大的德國也出現負利率，馬上挑動金融市場的敏感神經。（見表二）
「這次真的讓投資人陷入困境，它（負利率）根本挑戰了投資有收益這回事，」聯博多重資產投資組合經理人勞合尼憂心指出。
投資還能賺錢嗎？
永豐投顧經濟研究處研究員莊志友解讀，一向信譽好的德國公債也摔入負利率，這表示市場看壞未來景氣，下一個可能是法國、西班牙或荷蘭。
美銀美林指出，殖利率為負的債券在一四年中以前，根本不存在。到了今年六月底，規模卻已高達十三兆美元，較英國脫歐公投前，短短一個月新增一成多。
美國、台灣雖然沒有變成負利率，但存款利率早已追不上物價上漲。
「五百年來最低的全球債券殖利率水準，將成市場最大動盪來源，」高齡七十二歲的知名債券基金操盤人人葛洛斯（Bill Gross）警告。
全世界被驚恐吸入負利率黑洞，金融市場已出現三大怪象。
怪 象 一
利率已低，還是沒有人發債。七月中旬，華特迪士尼公司發行了十年期與三十年期公司債，利息各為一．八五％和三％，寫下美國公司史上最低的長期融資成本。
照理講，利息已經這麼低了，有資金需求的企業會趕快出來發債、搶錢。但實則不然。宏利投信固定收益部副總經理王建欽解釋，從公司的角度，如果預期大環境不升息，利率不會往上拉，公司就不急著發債了。
最明顯的是，中國企業在境外發行的人民幣點心債，今年上半僅發行四十一億美元，是去年同期的三分之一。
後遺症是各國央行費盡心思救市的超寬鬆貨幣政策，難以奏效。「利率降低，沒有促進投資，反而促進儲蓄，」永豐金控首席經濟學家黃蔭基形容。
怪 象 二
股市、債市齊漲。過去，股市、債市價格走勢是翹翹板。當市場看好經濟與企業獲利前景，不怕風險，資金會湧向波動大但報酬率高的股市，減碼債市；看壞景氣則反之。而殖利率和債市價格呈現負相關，殖利率愈低代表債市價格愈高。
「以前看到美股股價一八五○○點，十年期公債殖利率應該是五％到六％，甚至更高，」國泰世華銀行首席經濟學家林啟超說，「但現在殖利率低於一．五％，讓人跌破眼鏡。」
更奇怪的是，美國勞工部七月初公布六月就業報告，就業數字出乎意料的好，造成美股大漲。但同時間，十年期公債殖利率竟然跌到一．三六六％的歷史新低，也拉抬債市。如今股債市齊揚，凸顯出市場游資真的太多錢了。
市場游資，一方面來自不斷擴大的退休基金。另一方面，儘管美國升息已經喊了兩年，但真相是，各國央行持續加入印鈔大隊。自二○一二年以來，全球央行共降息二三五碼，僅美國升息一碼。
黃蔭基指出，負利率改寫了金融市場的遊戲規則。以前買股票是賺價差，如今愈來愈多錢買入高殖利率股票，變成賺利息。
怪 象 三
央行救經濟，卻讓人人變輸家。負利率時代的第三個怪象是，原本降息是為了救經濟，但結果卻宣告定存族、銀行、保險公司的苦日子到來。
王建欽說，現在所有金融資產都很貴，很多保險業收了滿手現金，卻不知要投資什麼。在過去，錢收進來只要買公債就好；但現在全球四分之三公債殖利率在一％以下，保險公司只好買進風險更高、利率較好的債券，如有垃圾債券之稱的高收益債券。
垃圾變高收益，卻不得不買。一位不願具名的投信主管指出，現在是有史以來，保險公司持有公債部位最低、高收益債最多的時候。保戶也跟著承擔風險。
「負利率環境恐損及投資人因應未來的能力，」全球最大資產管理公司貝萊德執行長芬克，發函敬告投資人。
芬克發出警語，因為在德國出現負利率後，負利率短則兩年，長則五年，將成為全球金融新常態。
負利率至少再兩年，怎麼辦？
投資人該如何與負利率共處？
綜合六位投資專家的建議，今年下半，三大投資心法分別是：別再只抱現金，改重視現金流。其次加碼美債和高配息股票、重回新興市場和減碼歐洲。最後，保守投資人可以重新擁抱黃金。
心 法 一
現金流為王。據投信投顧公會統計，今年上半，國內與跨國一般債券型基金，各增加八．八五％、一三．二一％，成長幅度遠超過股票型、貨幣型基金。
即使是去年底頻傳違約（企業到期，無法依約還錢）的美國高收益債，也因為油價止穩、能源公司違約率下降、美國經濟數據好轉等因素，重新成為投資人追捧的焦點。
王建欽認為，在負利率時代，錢進債市是有道理的。第一，寬鬆預期讓利率維持低檔，錢停泊在債市起碼不虧錢；第二，一旦市場有壞消息，市場避險升溫，市場熱錢再湧進債市，握有債券的投資人還能再賺價差。
黃蔭基則建議買點，當油價回落到三字頭，就是投資人買進美國高收益債的時機。永豐金看今年油價，最高至五十五元。
施羅德投信、摩根投信也都建議加碼美國投資級公司債與高收益債。前者收益率約二．九％，後者七．五％。不過，高收益債的波動性很大，不建議保守型或退休族群買入。
王建欽也提醒，購買美國高收益債要注意評級和美元部位。他說，全球經濟環境往下，評級太低的企業營運狀況可能更差，一旦違約，很可能會吃掉所有票面利率。
此外，全球經濟僅美國獨好，王建欽建議投資人若購買高收益債基金，要挑投資組合裡，美元計價部位六成以上的基金。
類似債券提供穩定收益的還有高息股。摩根投信產品策略部副總經理林雅慧說，一般全球股票股息收益率介於二％至二．五％，如果比較高，就能稱為高息股。
買高息股不必捨近求遠，台股現金股息殖利率達四．三％，高於香港恆生、美股S&P等。
不過，林雅慧提醒，若要穩健投資，投資人除了注意配息率，更要注重配息穩定度。一般而言，公用事業、電信股股價變化較小。
心 法 二
加碼新興市場，減碼歐洲市場。受惠於美國聯準會延後升息，加上油價止穩，新興市場資金外逃風險遠颺，成為今年下半投資熱點。
花旗（台灣）銀行財富管理暨研究部資深副總裁王進彰表示，與已開發市場比較，新興市場公司去化庫存的速度較快，體質調整接近尾聲。
一三年，經常帳赤字嚴重的五大經濟體：巴西、印度、南非、印尼和土耳其，赤字已經大幅改善。
摩根亞洲首席市場策略師許長泰看好新興亞洲，因為不含日本的MSCI亞太指數股價淨值比僅一．四，遠低於歷史平均值一．六，顯示未來仍有漲升空間。
到新興市場買什麼呢？元大投信環球市場投資部協理吳宗穎看好菲律賓、越南、印尼等東協市場中，由本地貨幣計價的國債。
他估計，未來十年全球經濟成長率，大部份地區是二％以下，但東協仍維持在五％上下。再加上，東協成為繼中國之後的全球製造業中心，人口多、大規模基礎建設開發中等，不論出口或內需，都具備吸引外資的條件，經濟成長前景可期。
而歐洲受英國脫歐拖累，是最被看壞的地區。星展銀行認為，英國脫歐將為英國與歐盟貿易帶來負面影響，在這兩地區的貿易佔收入較高的企業都將嚴重受損，相關企業的股票首當其衝，必將遭拋售。
心 法 三
黃金比定存保值。脫歐公投後一度暴漲的金價，如今已明顯回落。但吳宗穎斬釘截鐵地說，黃金修正就是買點。原因是，負利率不會消失。
吳宗穎解釋，「負利率導致產能過剩，該倒的公司倒不了，市場供過於求，大家價格競爭，價格會往下掉，造成通縮，央行更有理由去做降息或QE。」
吳宗穎認為，無論是保守型或積極型投資人，負利率愈久，鈔票印愈多，黃金才能保持購買力。
貝萊德最新分析，未來五年內，可提供三％以上年化報酬率的全球固定收益商品，只剩下一成。林啟超建議，除了做好資產配置，減少交易頻率更重要，「不要再進進出出，不然手續費就吃掉收益了。」
小辭典
票面利率
借錢的人承諾要付給債主的利息，通常是固定的。
殖利率
依據債券交易價格折算出的利率。如果債市資金多，債券貴，殖利率就低；反之，債市空頭，債券沒人搶，殖利率就高。
負利率大輸家：被迫退而不休的銀髮族
你可曾想過，準備了一輩子的退休計劃，一夕間全變了樣？「大部份的
退休族都有退休計劃，但這個計劃突然變了調，」76歲的布里奇接受BBC採訪形容，「現在，退休金猶如憑空消失。」
類似布里奇這樣靠退休金過活的全球退休族，是負利率最大的輸家。
據英國媒體《Express》報導，英國近700萬的就業人口，因低利率使投報酬減少，被迫調整退休計劃，更有2100萬人必須工作超過65歲才能退休。
美國最大退休基金──加州公務人員退休基金截至今年6月底，績效是零獲利，並下修未來10年報酬率，由7.1％降至6.4％。
台灣新制勞退基金在4月之前，連續11個月收益率沒有達到標準，平均收益率僅0.028％。
別以為只有退休族受害，負利率也正讓貧富差距更加惡化。「老年人倚靠利息支撐退休生活，負利率政策等同減少他們的退休收入，且跟持有資產的有錢人相比，老年人所受影響將更深遠，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史迪格里茲在今年4月指出。
美國勞工部公布6月份就業報告，新增非農就業人數創8個月以來的新高，但高達9成來自55歲以上的中老年族群。「負利率造成錢入不敷出，中老年人才要出來找工作，」元大投信環球市場投資部協理吳宗穎說。
英國脫歐公投期間，永豐金控首席經濟學家黃蔭基身處震央。他第一手觀察英國民眾離歐心態強烈，主因就是全球超低利率環境，擴大貧富差距，衍生民粹、仇富心理，最糟是形成極端主義。
「執政者必須重視低利率造成的退休問題，」《Fortune》語重心長地寫道，「這不是美國聯準會升息就可以解決的。」
文章來源 / 天下雜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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